第11章 番外之極地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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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晚出發這麽久啦，不能再拖了，你就先往南邊去！我先去找一下T165，學一下那邊虎鯨的方言！然後再回來追你！你不用擔心！哥哥們都會陪我一起的！反正我游得快，到時候肯定能追上你！”
——小虎鯨自詡已經是有家室的成年虎鯨了，十分貼心的說。
於是浩瀚無際的海平面上，洄游的大翅鯨航線末端，便出現了一頭孤零零的成年雄性大翅鯨。
陽光明媚，海面平靜，順風向，一切都是這麽美好。
但阿斂緩緩探出水面，還是有些憂愁的長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老天爺都同意他的心境，這霧柱也沒能在濕氣彌漫的水面表層映出一道彩虹。
阿斂此時的不快活，真的並不是因為大翅鯨的天性憂郁。
任哪個物種的一家之主被隱晦的質疑實力恐怕也無法快樂。
是的，kk一開始就說過，“我喜歡你長得好看，聲音好聽，鯨也溫柔。”——不是因為阿斂游得慢，更不是因為阿斂能鯨吞小魚小蝦。
但kk作為海洋中食物鏈頂端的存在，不僅游得快，想吃什麽就能捕什麽，還長得好看。
阿斂當然不是嫉妒kk。
只是當這個一家之主的身份還是小虎鯨沒有言明卻秉承了家族習慣（虎鯨們以家族中雌性為領導）主動讓給阿斂的時候，阿斂就有些意難平了。
在遇到kk之前，阿斂怎麽說也是南部港灣的一座巍峨高山。
只不過因為他高冷且獨行，每每到了北邊都因為嫌棄求偶的大翅鯨群們太吵而避開，因此沒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魅力到底如何。
他長得高大健壯，但沒有鯨看見。
他說話溫柔低沈，但沒有鯨聽見。
父母包辦婚姻阿斂深惡痛絕，朋友介紹阿斂毫無興趣，偶遇對於一頭宅鯨來說更不存在。
因此一直到路過的小虎鯨偷窺他睡午覺，聽見他獨自吟唱，阿斂還是個光棍鯨魚。
阿斂回想著之前的日子，不由得長籲一口氣，可能生活就是這樣，給予你快樂的小虎鯨有時候也會讓你有苦難言。
被kk家人們放在菜譜上的時候阿斂沒有難過，被kk的同類們環繞攻擊的時候阿斂也沒有矯情，但這會兒……
阿斂有些郁悶，也有些閑，跳出海面，連著躍身擊浪了幾次，弄掉了這幾日寄生在身上的新藤壺。
他垂下眸子想，kk應該過兩天就追上來了，小虎鯨還沒游過這麽遠，等興奮勁兒過了，還得撒嬌往他身上爬。
他這個一家之主，溫柔得有，kk喜歡，包容也得有，kk需要。
這麽一想，得，確實挺有一家之主的風範。
閉了閉眼，阿斂覺得自己是真的閑得慌，以前一頭鯨呆慣了，也不會胡思亂想這麽多，大概是因為kk突然離開他，還了他短暫的清凈，他倒不習慣了。
歸根結底，想的多了。
想kk了。
等接受這個事實，阿斂在探出水面呼吸時長籲一口氣，就輕輕的低聲笑了起來。
而離他越來越近的kk正在跟他的哥哥們練習南方方言。
kk-61是最放不下他的，欲言又止的跟kk說：“kiki，要是阿斂欺負你，你就去找北邊的同類，大家都是虎鯨，讓他們幫幫你，然後跟著T165他們這樣的過客鯨一起回來，知道不？”
“不會的呀四哥！”kk不在意的道，“阿斂不會欺負我的！”
kk的四哥嘆了口氣，還想再說點什麽，被kk的大哥扯了過去，小聲道：“別擔心，我已經跟T165打過招呼了，他晚點也會回去，他家裏一年一度家庭聚會。”
kk的四哥這才點了點頭。
kk滿心歡喜，游的飛快，不用大半天就追上了阿斂。
“阿斂阿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
阿斂聽到的就是自水裏傳來這樣的動靜。
這聲響讓海裏洄游的魚群四散而逃，若是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恐怕阿斂也會警惕的溜走，但知道是kk，阿斂便幹脆停了下來，安靜的等待。
沒過多久，海面上便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黑色背鰭，在他身後，還有其他幾頭虎鯨的身影。
kk的大哥酷勁十足，游到阿斂面前開口道：“我把小弟交給你了，等天涼了，你得帶著他安安全全的回來。”
kk的二哥平日裏是個愛吐槽的主，一開口也是驚為天鯨：“這季節那邊魚蝦都多，你倆保持身材，別胖的游不回來了。”
kk的三哥停在阿斂側身，淡淡道：“大家夥，小心點。”
kk的四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kk一眼瞧見了，乖巧的湊上去吧唧一口蹭了蹭哥哥的臉頰。
“哥哥放心！放心！”
小虎鯨笑嘻嘻的倚著阿斂，胸鰭在水面上揮舞。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拜拜！”
然後他順著阿斂的胸鰭爬到了阿斂肩上坐好，在半空中懶洋洋的揮著手跟哥哥們告別。
kk的大哥回過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四哥：“看吧，小家夥開心著呢，別擔心了。”
四頭虎鯨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而這邊阿斂安安靜靜的聽著kk趴在他身上念叨T165教他的方言，說著說著便打起了哈欠，吐出一串氣泡。
於是沒多久，kk便撒嬌道：“我想睡個午覺。”
阿斂應了一聲：“嗯，睡吧，我游慢點。”
小虎鯨趴在他身上打起了小呼嚕，這會兒，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好像就隨著kk的一個個小呼嚕溜走了，進入了無邊無際的大海再也尋不到蹤跡。
他們行進的第二天路上，遇到了幾頭其他地方回來的大翅鯨，kk還來不及從阿斂身上爬下來，竟然發現有一頭看上去比阿斂年長許多的大翅鯨攔住了氣勢洶洶的大塊頭們。
他向面色警惕的大翅鯨們解釋阿斂和kk並不是在搏鬥掙紮。
Kk好奇的看著那頭大翅鯨，他甚至比阿斂的體格還要健壯一些，但他的右側胸鰭像是被什麽東西劈開了，從中間分成了兩半，而他的尾鰭也有一塊很大的缺損，皮膚上磕磕巴巴的全是傷痕。當他擡起頭的時候，他的瞳孔好像海洋萬米深處那樣漆黑，沒有滄桑沒有天真，像被按下重啟按鈕，只剩下純粹的黑色，濃重的毫無光亮，kk嚇了一跳。
那頭大翅鯨將視線落在kk身上，看著小虎鯨肆無忌憚的趴在阿斂的身上，看見阿斂光滑褪去藤壺的皮膚，然後他扭過頭，在大翅鯨們離去揮鰭間產生的巨大水花聲中發出一聲難以辨別的輕笑。
阿斂若有所思的看向他離去的方向。
Kk也一下子沈默了，直到大家都重新啟程，阿斂緩緩游動起來，才聽見小虎鯨悶悶的開口。
“你們大翅鯨，是不是都很不開心啊？”
Kk欲言又止，他在阿斂寬闊的後背上翻了個身，胸鰭無意識的撥動水流，他悶悶的說：“阿斂，我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也覺得你不開心。”
阿斂楞了楞。
隨即阿斂搖了搖頭，也想起剛才碰見的那頭大翅鯨，有些感慨道：“我們只是……記得太多事了。”
“可……他看上去好難過啊……”
Kk頓了頓，他似乎有些不解，小心翼翼的輕聲道：“我奶奶也知道好多好多事啊，知道我所有想吃的東西要怎麽捕獵，知道大海上什麽時候天氣會變，知道好多以前的故事，可是她沒有很難過啊。”
阿斂聽著，有些無奈的笑了，他想，kk確實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因為即使他也只見過kk的奶奶幾次，也看得出來那位虎鯨家族的領導者眼眸裏的東西並不少於他們。kk看不到，只是因為他的奶奶不想讓他看見。
於是阿斂只是開口回答他：“所以我們是不一樣的啊。”阿斂試著安慰他，“kiki，因為有你，我現在每天都很開心。”
“嗯。”
Kk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海浪拍打聲中，阿斂才聽見kk再次開口。
“可是……為什麽要這麽難過啊？”
小虎鯨滿腦子都是剛才那頭大翅鯨傷痕累累的軀體，和沈重的眼神，他是不明白，到底發生過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身為同類，阿斂當然看得懂剛才那頭大翅鯨的痛苦，但阿斂皺了皺眉，小虎鯨的聲音帶著哭腔，令他心軟的不像樣子，他低聲道：“kiki……”
他這樣一叫，kk就更難過了，他委屈的抽噎起來，把臉貼在阿斂的後背上，眼淚一串串的流入海裏。
“我……我不懂……”kk抽噎著。
阿斂只好停了下來，他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聲的安慰kk：“沒事的，寶寶，他可能……只是經歷過一些事，那些事情不太好，但是都過去了，你看他現在，是不是沒事，還能幫我們的忙跟別的鯨解釋。”
阿斂閉了閉眼，他們都是聰明的鯨，kk敏感，能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阿斂也不是沒有察覺他臨走時落在自己和kk身上的視線和輕笑。
他甚至能一眼看出自己和kk的關系。
阿斂想，或許，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愛上海洋中黑白兩色生物的大翅鯨。
阿斂長籲了一口氣，轉而輕聲道：“kiki，不哭了，要不要親親？”
在他背上抽噎個不停的小虎鯨聞言打了一個震天響的哭嗝，然後阿斂聽見小虎鯨軟軟的開口，帶著鼻涕泡的聲音道：“……要。”
阿斂笑了笑，感覺kk從他背上爬了下來，他低聲道：“乖寶寶。”
那日過後，kk就有些無精打采，他扒著阿斂問他們大翅鯨的故事，然而阿斂搖了搖頭，只說自己記得的事太多，卻很難把一件事完完整整的闡述清楚。
Kk不死心，阿斂只好給他打了個比方：“就像你只有16歲，以前也沒有見過人類，但是不是從你一見到他們就很好奇，想和他們一起玩？”
Kk楞了楞，自己想了一會兒，好像確實是這麽一回事，於是也不再纏著阿斂要他講了。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水溫便明顯低了起來。
阿斂扭過頭，看了一眼爽快的在海裏翻游的kk，問道：“你不冷吧？”
kk從水底下冒出頭，呲著牙從齒縫中射出一道道細小的水柱，他張開嘴彈著舌頭玩，又變成了一頭快樂的小虎鯨，他說：“不冷！涼快！舒服！”說著尾音，又含了一口海水，噗噗噗的吐出來。
阿斂應了一聲，也低聲笑起來。
“我們快到了。”阿斂低聲道。
海水冷暖交替，已經有大量的甲殼動物漂浮在水面上，kk潛入水中，他仔細聽著遠方傳來的聲響，然後猛地跳出的水面，驚呼：“阿斂！你聽到沒有！！那邊有好大好大的魚群啊！！！我還聽到好多好多虎鯨的聲音！”
阿斂點了點頭，也說：“嗯，還有很多很多大翅鯨。”
“那大家在一起吃魚嗎！”kk眨了眨眼睛，小虎鯨可聰明著，知道物種有別，他們不見得能和平共處。
阿斂笑道：“是，因為魚群真的很大很大，虎鯨和大翅鯨在不同的方向聚集，彼此不打擾。還有很多其他的動物，但比不上魚多，所以難得，大家吃的開心，就不計較那麽多了。”
但等真正靠近了那一面魚群，kk還是驚訝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生活在溫暖海域，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魚群，整個魚群被各種獵手分割成無數的小群，他們輪番壓縮聚集成一個黑黢黢的團，幾乎要遮住海面的所有陽光，海浪之外，被逼跳出海面的小魚們成了第二道波浪。
虎鯨們成群結隊紮了堆，數量幾乎超過了kk見過的所有虎鯨總量，他們高聳的背鰭密集的遍布了這片海域，成為了水面上的第三種海浪。
而大翅鯨在的地方，遠遠看過去，仿佛綿延不絕的險峰，每一座都巍峨沈重，然而下一刻，他們張開嘴，頃刻間吞沒了山一樣的魚群。
“我們……怎麽吃啊……”
Kk楞在了原地，他眼巴巴的看著阿斂，不知所措。
阿斂噗嗤一聲笑了，他撈起一捧水淋在kk身上，說道：“我答應過你，你的家人不在的時候，我陪你捕獵。”
“啊……對！你答應過我！”kk這才回過頭來，然而耳畔小魚的身體相互撞擊，大量鯨類的聲吶層層疊疊的攻擊著這巨大的魚群，海浪洶湧，背景實在嘈雜，吵的kk仍有些晃神。
他楞楞的被阿斂推到了後背上坐好，然後沖進了捕獵者們之中。
“傻逼！讓你嚇唬他們往東邊去一點，怎麽往西跑了！”
“你他媽怎麽罵人呢！”
“我靠，我就罵你了傻逼！傻逼！傻逼！”
“我特麽再說一遍，剛才東邊的大翅鯨們吃掉了一個口子！這些魚才跑西去了！你才傻逼！蠢貨！”
Kk聽著耳畔的虎鯨們在忙碌的捕獵中罵街，好奇的瞪大的眼睛，然後默默咽下了在腦海中準備了好幾天的北方虎鯨方言。
這絕對不是個問好的時機。
然後阿斂帶著他與虎鯨群擦肩而過，在略微靠近一種小型海豚的地方停了下來。
海豚們不滿兩個大家夥搶占了自己的地盤，但kk一直在跟阿斂說著話，這動靜實在慎豚，他們也只能視若無睹。
只是看著看著，海豚們就琢磨出不對勁來，怎麽這一頭虎鯨一頭大翅鯨不僅貼的很近，還互相餵食啊！
這什麽世道！
享用不盡的美味就在面前，而這兩頭鯨不僅占了他們的地盤，還秀起了恩愛？！
不僅霸道，還沒禮貌！
海豚們憤怒的面面相覷，齊聲開口：“滾！！！——”
上千頭海豚的叫聲實在震耳欲聾。
Kk一驚，嘴裏的魚都掉了出來，他下意識的猛的咧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
然後被阿斂推走了。
打的過他們也不打，阿斂把耳朵沈進水裏，緩了緩，心響這可真是太吵了。
之後幾日，大量的鯨類在這片寒冷的水域共處，T165也回來了，拉著kk去他們家裏做客。
這頭酷酷的虎鯨驚訝於kk跟阿斂的關系，覺得kk也是個有個性的男孩，因此對他十分關愛。
真正到虎鯨群裏對阿斂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上千頭虎鯨實在壓力太大，kk也知道，於是回過頭看著阿斂，問他的意思。
“我可以去玩玩嗎？”
“想去就去吧，我在那邊冰山下面等你。”
“那我跟著TT哥哥去，然後太陽落下去之前就回來找你，你要在那裏等我哦。”
“嗯。”
阿斂應下，看著kk跟著T165游向遠處，而後他也調轉方向，從氣孔裏長長的吐出一道霧柱，回到了大翅鯨們聚集的地方休息。
這裏仍有大量漂浮的鱗蝦，阿斂尋了個鯨少的角落，側身猛地沖了過去，同時張開大嘴，一口吃了滿懷。
將嘴裏吞沒的海水排出，咽下滿嘴鱗蝦，阿斂突然察覺到有一個視線有些熟悉，他警惕的轉過身，發現竟然是來的旅途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那頭大翅鯨。
是那頭悲傷的情緒從眼睛裏溢出來，惹的kk也跟著難過的大翅鯨。
“我想跟你聊聊。”
他的聲音像是喉嚨曾被螺旋槳從中間劈開一樣沙啞破碎，縱然語氣平淡，但阿斂還是聽出他話裏的克制。
阿斂應下，先一步轉過身游到前面帶路。
他們到了一座冰山旁，這個地方遠遠的還能瞅見遠處虎鯨群們高聳的背鰭，是阿斂跟kk約好等他的地方。
那頭大翅鯨順著阿斂的視線看過去，落到虎鯨們身上，他若有所思的開口道：“他們聰明的很，每一頭都是，仗著自己聰明就無比貪心，什麽都想要。”
阿斂皺了皺眉，聞言回過頭看向他，不太讚同道：“他們很強，所以得到更多，這沒什麽好說的。”阿斂頓了頓，接道：“你要是沒有別的想說的，我就先回去了。”
“小家夥，冷靜點。”那頭大翅鯨從氣孔裏噴出一道霧柱，攔住了阿斂。
他再次開口，“我只是，看見你跟那頭虎鯨在一起，有些話想跟你說。”
這回，阿斂才真正擡起頭好好的看著他。
就像這整片海洋之中的所有成年大翅鯨一樣，從年幼的時候開始，他們的身上便或多或少的留下了與虎鯨們搏鬥的痕跡，但他身上最嚴重的傷痕，應該還是來自人類。
阿斂看著他，見他毫不在意的揮動了一下被割成兩瓣的胸鰭，解釋道：“年輕的時候弄的。”
阿斂點了點頭。
就聽見那頭大翅鯨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點明顯的滄桑：“我已經快40歲了。”
他吐出一口氣，視線落在遠處的虎鯨群身上，卻沒有焦點。
“我也遇見過一頭虎鯨，他還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家族捕獵，我路過去救了他們的獵物，灰鯨母子。然後他家裏的人後來找我尋仇，又遇上別的大翅鯨路過，幫了我，從他們手裏逃了兩次，他們可能從來沒在同一件事情上失敗兩次，他就偷偷纏上了我，自己一個也要給我使絆子。”
“我那時候嫌他煩，有時候嚇唬嚇唬他算了，他咬我卻毫不留情，但我也無所謂，他那牙口也不能把我生吞，有時候咬了一嘴的藤壺他反而更生氣了，我也覺得逗。”
那頭大翅鯨輕輕笑了起來，震的水面都起了漣漪，阿斂始終沈默著。
但他卻沒有繼續再說，他閉了閉眼，扭過頭看了一眼阿斂，輕聲道：“我以為他會一直纏著我。”
“直到後來，我洄游回去的路上遇到他的家人們，他們說他失蹤了。”
大翅鯨再次擡起頭，眼底最深處好像突然冒起一點點火光，卻又轉瞬即逝。
阿斂聽著，也覺得喉嚨裏堵著什麽，他沈聲問：“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也許是他想逞英雄獵個大塊頭，也許是擱淺了，也許是被人類抓走了，又也許只是他不想回家，也不想找我了。”
大翅鯨嘆息一般的開口：“算一算快二十年了。”
阿斂聽那頭大翅鯨開口對他道：“可能是突然看見你們倆，就讓我又想起他了。”
阿斂垂下眸子，腦海深處，仿佛看見一頭成年的大翅鯨追逐著輪船，然後被螺旋槳劈開了胸鰭，仿佛能看見鮮血染紅的大海。
阿斂擡頭看著他，突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臨到嘴邊，也不過是一句感同身受。
阿斂長籲一口氣，他看著遠方在夕陽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和期間模糊不清的虎鯨背鰭，阿斂開口道：“我知道。我掀翻了那艘巨大的捕鯨船。”他在那頭大翅鯨微縮的瞳孔中繼續開口：“我們用鮮血換來了短暫的安寧，他們的智慧和天性開始讓人類覬覦。”
那頭大翅鯨微微楞了楞，隨即輕笑了一聲。
阿斂也低下頭，他想，或許他們這樣生活在海洋之中的巨大生物真的有某種魔力。
否則要怎麽解釋kk追著他洄游也要哥哥們親自送到他身邊呢，又要怎麽解釋他明明隔得很遠卻還是聽到了那天虎鯨們的呼救？
或許冥冥之中，他們知道出過事。
阿斂有句殘忍的謝謝不能開口，而這時候水底下已經傳來了小虎鯨特有的：“阿斂阿斂斂斂斂斂斂斂斂~”
那頭大翅鯨也聽見了，笑了起來：“他們真可愛。”
阿斂點了點頭，帶著點笑意，轉過頭對那頭大翅鯨道：“他們很聰明，但聰明人也分兩種。我們總是自以為經歷太多記得太多，看待周圍的所有事物都覺得他們天真的有些可笑，所以我們也過的不好。可他們不是，他們同樣知道很多事，只是他們假裝一切都不存在，假裝傷害不存在，惡意不存在，他們只要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天。”
“我想，如果他還活著，也會帶著你一起活的自在些。”
說完，阿斂擺動著巨大的尾鰭，沈入水中，去接屬於他的小虎鯨了。
至於後悔和痛苦，不過是生命中無法回避的一部分。
阿斂浮出水面，kk已經游到了他面前，開口大叫：“阿斂！！你知道嗎？TT家裏居然有快200頭虎鯨誒！他們還吃企鵝！我從來沒吃過！TT哥哥說過兩天帶我去捉！我都跟他們說好啦！”
阿斂笑了起來，夕陽餘暉把kk的臉照的特別可愛，他蹭了蹭小虎鯨的臉頰，聽見kk不好意思的問他：“哎呀，我還沒說完呢！”
阿斂便開口道：“還有什麽？”
kk一害羞就用胸鰭撲騰水花，撲了阿斂一臉的海水，他才開口：“我說我要帶我男朋友去！嘿嘿！”
說完，這回是kk猛地沖到了阿斂的臉頰旁邊，笑嘻嘻的開口，一臉驕傲：“我要親親！”
阿斂笑著應下，感受到身後不遠處那頭大翅鯨的視線。
他想，如果痛苦的經驗都能被傳承，那快樂和幸福也應當被感受吧。
希望他能從他和kk身上，得到一點慰藉。
而他和kk，還有漫漫鯨生六十載，可以共度。
作者有話說
可能並不是設想中那麽甜，因為寫番外的時候突然改變了心意，畢竟寫這篇小短文的目的一是自割腿肉，二確實是私心。
希望大家看的開心，能夠發現這些海洋生物的美好和可愛，高聳的背鰭，歡快的躍身擊浪，都是大海限定。
【拒絕動物表演】
我們江湖有緣再會hhhh
祝大家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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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鯨自詡已經是有家室的成年虎鯨了，十分貼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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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海面平靜，順風向，一切都是這麽美好。
但阿斂緩緩探出水面，還是有些憂愁的長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老天爺都同意他的心境，這霧柱也沒能在濕氣彌漫的水面表層映出一道彩虹。
阿斂此時的不快活，真的並不是因為大翅鯨的天性憂郁。
任哪個物種的一家之主被隱晦的質疑實力恐怕也無法快樂。
是的，kk一開始就說過，“我喜歡你長得好看，聲音好聽，鯨也溫柔。”——不是因為阿斂游得慢，更不是因為阿斂能鯨吞小魚小蝦。
但kk作為海洋中食物鏈頂端的存在，不僅游得快，想吃什麽就能捕什麽，還長得好看。
阿斂當然不是嫉妒kk。
只是當這個一家之主的身份還是小虎鯨沒有言明卻秉承了家族習慣（虎鯨們以家族中雌性為領導）主動讓給阿斂的時候，阿斂就有些意難平了。
在遇到kk之前，阿斂怎麽說也是南部港灣的一座巍峨高山。
只不過因為他高冷且獨行，每每到了北邊都因為嫌棄求偶的大翅鯨群們太吵而避開，因此沒機會驗證一下自己的魅力到底如何。
他長得高大健壯，但沒有鯨看見。
他說話溫柔低沈，但沒有鯨聽見。
父母包辦婚姻阿斂深惡痛絕，朋友介紹阿斂毫無興趣，偶遇對於一頭宅鯨來說更不存在。
因此一直到路過的小虎鯨偷窺他睡午覺，聽見他獨自吟唱，阿斂還是個光棍鯨魚。
阿斂回想著之前的日子，不由得長籲一口氣，可能生活就是這樣，給予你快樂的小虎鯨有時候也會讓你有苦難言。
被kk家人們放在菜譜上的時候阿斂沒有難過，被kk的同類們環繞攻擊的時候阿斂也沒有矯情，但這會兒……
阿斂有些郁悶，也有些閑，跳出海面，連著躍身擊浪了幾次，弄掉了這幾日寄生在身上的新藤壺。
他垂下眸子想，kk應該過兩天就追上來了，小虎鯨還沒游過這麽遠，等興奮勁兒過了，還得撒嬌往他身上爬。
他這個一家之主，溫柔得有，kk喜歡，包容也得有，kk需要。
這麽一想，得，確實挺有一家之主的風範。
閉了閉眼，阿斂覺得自己是真的閑得慌，以前一頭鯨呆慣了，也不會胡思亂想這麽多，大概是因為kk突然離開他，還了他短暫的清凈，他倒不習慣了。
歸根結底，想的多了。
想kk了。
等接受這個事實，阿斂在探出水面呼吸時長籲一口氣，就輕輕的低聲笑了起來。
而離他越來越近的kk正在跟他的哥哥們練習南方方言。
kk-61是最放不下他的，欲言又止的跟kk說：“kiki，要是阿斂欺負你，你就去找北邊的同類，大家都是虎鯨，讓他們幫幫你，然後跟著T165他們這樣的過客鯨一起回來，知道不？”
“不會的呀四哥！”kk不在意的道，“阿斂不會欺負我的！”
kk的四哥嘆了口氣，還想再說點什麽，被kk的大哥扯了過去，小聲道：“別擔心，我已經跟T165打過招呼了，他晚點也會回去，他家裏一年一度家庭聚會。”
kk的四哥這才點了點頭。
kk滿心歡喜，游的飛快，不用大半天就追上了阿斂。
“阿斂阿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斂~~~~~~~~~”
阿斂聽到的就是自水裏傳來這樣的動靜。
這聲響讓海裏洄游的魚群四散而逃，若是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恐怕阿斂也會警惕的溜走，但知道是kk，阿斂便幹脆停了下來，安靜的等待。
沒過多久，海面上便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黑色背鰭，在他身後，還有其他幾頭虎鯨的身影。
kk的大哥酷勁十足，游到阿斂面前開口道：“我把小弟交給你了，等天涼了，你得帶著他安安全全的回來。”
kk的二哥平日裏是個愛吐槽的主，一開口也是驚為天鯨：“這季節那邊魚蝦都多，你倆保持身材，別胖的游不回來了。”
kk的三哥停在阿斂側身，淡淡道：“大家夥，小心點。”
kk的四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kk一眼瞧見了，乖巧的湊上去吧唧一口蹭了蹭哥哥的臉頰。
“哥哥放心！放心！”
小虎鯨笑嘻嘻的倚著阿斂，胸鰭在水面上揮舞。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拜拜！”
然後他順著阿斂的胸鰭爬到了阿斂肩上坐好，在半空中懶洋洋的揮著手跟哥哥們告別。
kk的大哥回過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四哥：“看吧，小家夥開心著呢，別擔心了。”
四頭虎鯨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而這邊阿斂安安靜靜的聽著kk趴在他身上念叨T165教他的方言，說著說著便打起了哈欠，吐出一串氣泡。
於是沒多久，kk便撒嬌道：“我想睡個午覺。”
阿斂應了一聲：“嗯，睡吧，我游慢點。”
小虎鯨趴在他身上打起了小呼嚕，這會兒，先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好像就隨著kk的一個個小呼嚕溜走了，進入了無邊無際的大海再也尋不到蹤跡。
他們行進的第二天路上，遇到了幾頭其他地方回來的大翅鯨，kk還來不及從阿斂身上爬下來，竟然發現有一頭看上去比阿斂年長許多的大翅鯨攔住了氣勢洶洶的大塊頭們。
他向面色警惕的大翅鯨們解釋阿斂和kk並不是在搏鬥掙紮。
Kk好奇的看著那頭大翅鯨，他甚至比阿斂的體格還要健壯一些，但他的右側胸鰭像是被什麽東西劈開了，從中間分成了兩半，而他的尾鰭也有一塊很大的缺損，皮膚上磕磕巴巴的全是傷痕。當他擡起頭的時候，他的瞳孔好像海洋萬米深處那樣漆黑，沒有滄桑沒有天真，像被按下重啟按鈕，只剩下純粹的黑色，濃重的毫無光亮，kk嚇了一跳。
那頭大翅鯨將視線落在kk身上，看著小虎鯨肆無忌憚的趴在阿斂的身上，看見阿斂光滑褪去藤壺的皮膚，然後他扭過頭，在大翅鯨們離去揮鰭間產生的巨大水花聲中發出一聲難以辨別的輕笑。
阿斂若有所思的看向他離去的方向。
Kk也一下子沈默了，直到大家都重新啟程，阿斂緩緩游動起來，才聽見小虎鯨悶悶的開口。
“你們大翅鯨，是不是都很不開心啊？”
Kk欲言又止，他在阿斂寬闊的後背上翻了個身，胸鰭無意識的撥動水流，他悶悶的說：“阿斂，我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也覺得你不開心。”
阿斂楞了楞。
隨即阿斂搖了搖頭，也想起剛才碰見的那頭大翅鯨，有些感慨道：“我們只是……記得太多事了。”
“可……他看上去好難過啊……”
Kk頓了頓，他似乎有些不解，小心翼翼的輕聲道：“我奶奶也知道好多好多事啊，知道我所有想吃的東西要怎麽捕獵，知道大海上什麽時候天氣會變，知道好多以前的故事，可是她沒有很難過啊。”
阿斂聽著，有些無奈的笑了，他想，kk確實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因為即使他也只見過kk的奶奶幾次，也看得出來那位虎鯨家族的領導者眼眸裏的東西並不少於他們。kk看不到，只是因為他的奶奶不想讓他看見。
於是阿斂只是開口回答他：“所以我們是不一樣的啊。”阿斂試著安慰他，“kiki，因為有你，我現在每天都很開心。”
“嗯。”
Kk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海浪拍打聲中，阿斂才聽見kk再次開口。
“可是……為什麽要這麽難過啊？”
小虎鯨滿腦子都是剛才那頭大翅鯨傷痕累累的軀體，和沈重的眼神，他是不明白，到底發生過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身為同類，阿斂當然看得懂剛才那頭大翅鯨的痛苦，但阿斂皺了皺眉，小虎鯨的聲音帶著哭腔，令他心軟的不像樣子，他低聲道：“kiki……”
他這樣一叫，kk就更難過了，他委屈的抽噎起來，把臉貼在阿斂的後背上，眼淚一串串的流入海裏。
“我……我不懂……”kk抽噎著。
阿斂只好停了下來，他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聲的安慰kk：“沒事的，寶寶，他可能……只是經歷過一些事，那些事情不太好，但是都過去了，你看他現在，是不是沒事，還能幫我們的忙跟別的鯨解釋。”
阿斂閉了閉眼，他們都是聰明的鯨，kk敏感，能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阿斂也不是沒有察覺他臨走時落在自己和kk身上的視線和輕笑。
他甚至能一眼看出自己和kk的關系。
阿斂想，或許，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愛上海洋中黑白兩色生物的大翅鯨。
阿斂長籲了一口氣，轉而輕聲道：“kiki，不哭了，要不要親親？”
在他背上抽噎個不停的小虎鯨聞言打了一個震天響的哭嗝，然後阿斂聽見小虎鯨軟軟的開口，帶著鼻涕泡的聲音道：“……要。”
阿斂笑了笑，感覺kk從他背上爬了下來，他低聲道：“乖寶寶。”
那日過後，kk就有些無精打采，他扒著阿斂問他們大翅鯨的故事，然而阿斂搖了搖頭，只說自己記得的事太多，卻很難把一件事完完整整的闡述清楚。
Kk不死心，阿斂只好給他打了個比方：“就像你只有16歲，以前也沒有見過人類，但是不是從你一見到他們就很好奇，想和他們一起玩？”
Kk楞了楞，自己想了一會兒，好像確實是這麽一回事，於是也不再纏著阿斂要他講了。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水溫便明顯低了起來。
阿斂扭過頭，看了一眼爽快的在海裏翻游的kk，問道：“你不冷吧？”
kk從水底下冒出頭，呲著牙從齒縫中射出一道道細小的水柱，他張開嘴彈著舌頭玩，又變成了一頭快樂的小虎鯨，他說：“不冷！涼快！舒服！”說著尾音，又含了一口海水，噗噗噗的吐出來。
阿斂應了一聲，也低聲笑起來。
“我們快到了。”阿斂低聲道。
海水冷暖交替，已經有大量的甲殼動物漂浮在水面上，kk潛入水中，他仔細聽著遠方傳來的聲響，然後猛地跳出的水面，驚呼：“阿斂！你聽到沒有！！那邊有好大好大的魚群啊！！！我還聽到好多好多虎鯨的聲音！”
阿斂點了點頭，也說：“嗯，還有很多很多大翅鯨。”
“那大家在一起吃魚嗎！”kk眨了眨眼睛，小虎鯨可聰明著，知道物種有別，他們不見得能和平共處。
阿斂笑道：“是，因為魚群真的很大很大，虎鯨和大翅鯨在不同的方向聚集，彼此不打擾。還有很多其他的動物，但比不上魚多，所以難得，大家吃的開心，就不計較那麽多了。”
但等真正靠近了那一面魚群，kk還是驚訝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生活在溫暖海域，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魚群，整個魚群被各種獵手分割成無數的小群，他們輪番壓縮聚集成一個黑黢黢的團，幾乎要遮住海面的所有陽光，海浪之外，被逼跳出海面的小魚們成了第二道波浪。
虎鯨們成群結隊紮了堆，數量幾乎超過了kk見過的所有虎鯨總量，他們高聳的背鰭密集的遍布了這片海域，成為了水面上的第三種海浪。
而大翅鯨在的地方，遠遠看過去，仿佛綿延不絕的險峰，每一座都巍峨沈重，然而下一刻，他們張開嘴，頃刻間吞沒了山一樣的魚群。
“我們……怎麽吃啊……”
Kk楞在了原地，他眼巴巴的看著阿斂，不知所措。
阿斂噗嗤一聲笑了，他撈起一捧水淋在kk身上，說道：“我答應過你，你的家人不在的時候，我陪你捕獵。”
“啊……對！你答應過我！”kk這才回過頭來，然而耳畔小魚的身體相互撞擊，大量鯨類的聲吶層層疊疊的攻擊著這巨大的魚群，海浪洶湧，背景實在嘈雜，吵的kk仍有些晃神。
他楞楞的被阿斂推到了後背上坐好，然後沖進了捕獵者們之中。
“傻逼！讓你嚇唬他們往東邊去一點，怎麽往西跑了！”
“你他媽怎麽罵人呢！”
“我靠，我就罵你了傻逼！傻逼！傻逼！”
“我特麽再說一遍，剛才東邊的大翅鯨們吃掉了一個口子！這些魚才跑西去了！你才傻逼！蠢貨！”
Kk聽著耳畔的虎鯨們在忙碌的捕獵中罵街，好奇的瞪大的眼睛，然後默默咽下了在腦海中準備了好幾天的北方虎鯨方言。
這絕對不是個問好的時機。
然後阿斂帶著他與虎鯨群擦肩而過，在略微靠近一種小型海豚的地方停了下來。
海豚們不滿兩個大家夥搶占了自己的地盤，但kk一直在跟阿斂說著話，這動靜實在慎豚，他們也只能視若無睹。
只是看著看著，海豚們就琢磨出不對勁來，怎麽這一頭虎鯨一頭大翅鯨不僅貼的很近，還互相餵食啊！
這什麽世道！
享用不盡的美味就在面前，而這兩頭鯨不僅占了他們的地盤，還秀起了恩愛？！
不僅霸道，還沒禮貌！
海豚們憤怒的面面相覷，齊聲開口：“滾！！！——”
上千頭海豚的叫聲實在震耳欲聾。
Kk一驚，嘴裏的魚都掉了出來，他下意識的猛的咧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
然後被阿斂推走了。
打的過他們也不打，阿斂把耳朵沈進水裏，緩了緩，心響這可真是太吵了。
之後幾日，大量的鯨類在這片寒冷的水域共處，T165也回來了，拉著kk去他們家裏做客。
這頭酷酷的虎鯨驚訝於kk跟阿斂的關系，覺得kk也是個有個性的男孩，因此對他十分關愛。
真正到虎鯨群裏對阿斂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上千頭虎鯨實在壓力太大，kk也知道，於是回過頭看著阿斂，問他的意思。
“我可以去玩玩嗎？”
“想去就去吧，我在那邊冰山下面等你。”
“那我跟著TT哥哥去，然後太陽落下去之前就回來找你，你要在那裏等我哦。”
“嗯。”
阿斂應下，看著kk跟著T165游向遠處，而後他也調轉方向，從氣孔裏長長的吐出一道霧柱，回到了大翅鯨們聚集的地方休息。
這裏仍有大量漂浮的鱗蝦，阿斂尋了個鯨少的角落，側身猛地沖了過去，同時張開大嘴，一口吃了滿懷。
將嘴裏吞沒的海水排出，咽下滿嘴鱗蝦，阿斂突然察覺到有一個視線有些熟悉，他警惕的轉過身，發現竟然是來的旅途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那頭大翅鯨。
是那頭悲傷的情緒從眼睛裏溢出來，惹的kk也跟著難過的大翅鯨。
“我想跟你聊聊。”
他的聲音像是喉嚨曾被螺旋槳從中間劈開一樣沙啞破碎，縱然語氣平淡，但阿斂還是聽出他話裏的克制。
阿斂應下，先一步轉過身游到前面帶路。
他們到了一座冰山旁，這個地方遠遠的還能瞅見遠處虎鯨群們高聳的背鰭，是阿斂跟kk約好等他的地方。
那頭大翅鯨順著阿斂的視線看過去，落到虎鯨們身上，他若有所思的開口道：“他們聰明的很，每一頭都是，仗著自己聰明就無比貪心，什麽都想要。”
阿斂皺了皺眉，聞言回過頭看向他，不太讚同道：“他們很強，所以得到更多，這沒什麽好說的。”阿斂頓了頓，接道：“你要是沒有別的想說的，我就先回去了。”
“小家夥，冷靜點。”那頭大翅鯨從氣孔裏噴出一道霧柱，攔住了阿斂。
他再次開口，“我只是，看見你跟那頭虎鯨在一起，有些話想跟你說。”
這回，阿斂才真正擡起頭好好的看著他。
就像這整片海洋之中的所有成年大翅鯨一樣，從年幼的時候開始，他們的身上便或多或少的留下了與虎鯨們搏鬥的痕跡，但他身上最嚴重的傷痕，應該還是來自人類。
阿斂看著他，見他毫不在意的揮動了一下被割成兩瓣的胸鰭，解釋道：“年輕的時候弄的。”
阿斂點了點頭。
就聽見那頭大翅鯨再次開口，聲音裏帶著點明顯的滄桑：“我已經快40歲了。”
他吐出一口氣，視線落在遠處的虎鯨群身上，卻沒有焦點。
“我也遇見過一頭虎鯨，他還小的時候跟著母親家族捕獵，我路過去救了他們的獵物，灰鯨母子。然後他家裏的人後來找我尋仇，又遇上別的大翅鯨路過，幫了我，從他們手裏逃了兩次，他們可能從來沒在同一件事情上失敗兩次，他就偷偷纏上了我，自己一個也要給我使絆子。”
“我那時候嫌他煩，有時候嚇唬嚇唬他算了，他咬我卻毫不留情，但我也無所謂，他那牙口也不能把我生吞，有時候咬了一嘴的藤壺他反而更生氣了，我也覺得逗。”
那頭大翅鯨輕輕笑了起來，震的水面都起了漣漪，阿斂始終沈默著。
但他卻沒有繼續再說，他閉了閉眼，扭過頭看了一眼阿斂，輕聲道：“我以為他會一直纏著我。”
“直到後來，我洄游回去的路上遇到他的家人們，他們說他失蹤了。”
大翅鯨再次擡起頭，眼底最深處好像突然冒起一點點火光，卻又轉瞬即逝。
阿斂聽著，也覺得喉嚨裏堵著什麽，他沈聲問：“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也許是他想逞英雄獵個大塊頭，也許是擱淺了，也許是被人類抓走了，又也許只是他不想回家，也不想找我了。”
大翅鯨嘆息一般的開口：“算一算快二十年了。”
阿斂聽那頭大翅鯨開口對他道：“可能是突然看見你們倆，就讓我又想起他了。”
阿斂垂下眸子，腦海深處，仿佛看見一頭成年的大翅鯨追逐著輪船，然後被螺旋槳劈開了胸鰭，仿佛能看見鮮血染紅的大海。
阿斂擡頭看著他，突然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臨到嘴邊，也不過是一句感同身受。
阿斂長籲一口氣，他看著遠方在夕陽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和期間模糊不清的虎鯨背鰭，阿斂開口道：“我知道。我掀翻了那艘巨大的捕鯨船。”他在那頭大翅鯨微縮的瞳孔中繼續開口：“我們用鮮血換來了短暫的安寧，他們的智慧和天性開始讓人類覬覦。”
那頭大翅鯨微微楞了楞，隨即輕笑了一聲。
阿斂也低下頭，他想，或許他們這樣生活在海洋之中的巨大生物真的有某種魔力。
否則要怎麽解釋kk追著他洄游也要哥哥們親自送到他身邊呢，又要怎麽解釋他明明隔得很遠卻還是聽到了那天虎鯨們的呼救？
或許冥冥之中，他們知道出過事。
阿斂有句殘忍的謝謝不能開口，而這時候水底下已經傳來了小虎鯨特有的：“阿斂阿斂斂斂斂斂斂斂斂~”
那頭大翅鯨也聽見了，笑了起來：“他們真可愛。”
阿斂點了點頭，帶著點笑意，轉過頭對那頭大翅鯨道：“他們很聰明，但聰明人也分兩種。我們總是自以為經歷太多記得太多，看待周圍的所有事物都覺得他們天真的有些可笑，所以我們也過的不好。可他們不是，他們同樣知道很多事，只是他們假裝一切都不存在，假裝傷害不存在，惡意不存在，他們只要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天。”
“我想，如果他還活著，也會帶著你一起活的自在些。”
說完，阿斂擺動著巨大的尾鰭，沈入水中，去接屬於他的小虎鯨了。
至於後悔和痛苦，不過是生命中無法回避的一部分。
阿斂浮出水面，kk已經游到了他面前，開口大叫：“阿斂！！你知道嗎？TT家裏居然有快200頭虎鯨誒！他們還吃企鵝！我從來沒吃過！TT哥哥說過兩天帶我去捉！我都跟他們說好啦！”
阿斂笑了起來，夕陽餘暉把kk的臉照的特別可愛，他蹭了蹭小虎鯨的臉頰，聽見kk不好意思的問他：“哎呀，我還沒說完呢！”
阿斂便開口道：“還有什麽？”
kk一害羞就用胸鰭撲騰水花，撲了阿斂一臉的海水，他才開口：“我說我要帶我男朋友去！嘿嘿！”
說完，這回是kk猛地沖到了阿斂的臉頰旁邊，笑嘻嘻的開口，一臉驕傲：“我要親親！”
阿斂笑著應下，感受到身後不遠處那頭大翅鯨的視線。
他想，如果痛苦的經驗都能被傳承，那快樂和幸福也應當被感受吧。
希望他能從他和kk身上，得到一點慰藉。
而他和kk，還有漫漫鯨生六十載，可以共度。
作者有話說
可能並不是設想中那麽甜，因為寫番外的時候突然改變了心意，畢竟寫這篇小短文的目的一是自割腿肉，二確實是私心。
希望大家看的開心，能夠發現這些海洋生物的美好和可愛，高聳的背鰭，歡快的躍身擊浪，都是大海限定。
【拒絕動物表演】
我們江湖有緣再會hhhh
祝大家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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